不管隐藏在身体的哪一个部位，疾病总会在血液中留下痕迹——或许人们也正是这样想的。但要找出这些有助于在疾病早期作出诊断的生物学标记，科学家们一直以来还毫无斩获。一个接一个看似大有前途的候选者，都在经历了复查后辜负了人们的期望。

最近，一个由化学家和其他学科的研究者组成的团队找到了一种新的方法，他们通过筛选机体对特定疾病作出反应而产生的抗体，实现了在血液检测中挑选生物标记的梦想。

尽管目前研究者仅报告了针对一小部分阿尔茨海默氏症患者的研究结果，但他们希望这种方法能够经受住考验，并最终能够应用于所有疾病的检测，比如狼疮和癌症。

在血液或身体的其他部位中寻找生物标记主要有两种策略。第一种策略关注人们对一种疾病已知的信息——例如，在阿尔茨海默氏症中，人们要找出患者大脑中受损的部位。而第二种策略实际上更像是广撒网搜罗信息，也就是说，研究者需要比较某种疾病患者身上的蛋白质谱与正常人有些什么区别。

但是，这两种方法现在都遇到了瓶颈。以阿尔茨海默氏症为例，功能鉴定扫描（PET scan）、核磁共振成像（MRI）、以及从脑部和脊柱周围抽取液体的脊椎穿刺等手段在诊断早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功，但它们不是太昂贵，就是令患者太痛苦。

因此，即使目前还没有根治阿尔茨海默氏症的方法，研究人员还是渴望能找到简单易用并且安全可靠的生物标记物，以帮助临床试验中的患者确诊，并使未来的早期治疗成为可能。

美国佛罗里达州舟皮特市斯克利普斯研究所（The Scripps Research Institute）的化学家Thomas Kodadek和他的博士后M. Muralidhar Reddy认为，生物标记应具备疾病生物学的一个典型特征——它是一种抗体。

抗体是机体的免疫系统受到外来入侵时应激产生的一种蛋白质，虽然现在科学家还不知道所有疾病所对应的抗体，但好歹还是知道一些的。Kodadek 说，“抗体就像蛋白质世界里的磐石”，它们在实验室中不容易遭到破坏。这种特性使得研究者在血液中检测抗体的想法变得极富吸引力。

其实此前也有其他的研究者考虑过把抗体作为生物标记，但他们都被检测抗体的常规方法拦住了去路。要找到疾病对应的抗体，人们得先找出激发免疫系统制造抗体的分子。这需要“人们对疾病早期过程了如指掌才行”，Kodadek表示，而目前在大多数疾病中我们还做不到这一点。

Kodadek、Reddy和他们的同事另辟蹊径，他们向成千上万种肽组成的肽库寻求帮助。肽是一类分子，它们的结构千变万化，可用于开发药物。研究人员的思路是几种肽随机结合在一起，总会组成一种抗体。这个道理，就好比有几千双鞋子供你随机试穿，总会有一双合你的脚一样。

根据这种思路，研究人员就能找到某种疾病的患者身上是否有许多特定的抗体是健康人所没有的。在小鼠试验中，研究人员从罹患一种多发性硬化症的病鼠身上，在4600种肽组成的库中找到了3种抗体，然后他们就可以用这些抗体去诊断其他小鼠有没有患病了。

研究人员在6名阿尔茨海默氏症患者身上也使用了同样的方法，从15000种肽中筛选出了两种含量水平较高的抗体。这两种抗体在另外16名患者的血液中含量也很高，但在一些帕金森氏症或狼疮患者的血液里却并不常见。

不过，在16名健康人对照中，有两个人身上也含有较多的这两种抗体。这可能说明两种生物标记并不是只针对阿尔茨海默氏症一种疾病的，也可能说明那两个人——分别是一名75岁和一名65岁的女性——已经出现了早期的阿尔茨海默氏症症状。

“我们更愿意相信第2种假说，不过现在还没法确定。”研究人员在他们发表在1月7日出版的《细胞》（Cell）杂志上的论文中写道。

“这种思路极具创新性。” Norman Relkin说，他是位于美国纽约市威尔·康奈尔医学院的一名神经病学家和神经科学家，“人们正在寻找疾病特异性的免疫反应。”

不过，Relkin也指出，至少对于阿尔茨海默氏症来说，人们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来使这种检测方法更可靠。这主要是因为随着健康人的不断衰老，“免疫系统开始倾向于制造更多不正常的抗体”。

尽管科学家还需要在更多的患者身上进行重复实验，才能确定这两种抗体究竟是不是特异性针对阿尔茨海默氏症的，但瑞典哥德堡萨霍琳斯加大学附属医院的神经化学家Kaj Blennow仍认为“这项研究已经进行得非常全面了”。他说，与现有的阿尔茨海默氏症检测手段相比，血液检测的优势十分明显。

Kodadek、Reddy和他们的同事已经成立了一家公司，名为Opko健康公司，以进一步发展这项技术，Reddy担任这家公司的首席科学长官。“不瞒您说，我对这件事感到非常兴奋。” Kodadek承认。

不过，Kodadek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的乐观情绪，因为“生物标记的研究一只脚踏进坟墓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因此尽管他对此次的成果抱有很大期望，但“毕竟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