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解读

八胞胎事件：一记关于生育公平权的警钟

从去年底八胞胎代言广告曝光而掀开代孕内幕，到富商搬离番禺别墅销声匿迹之后，事件沉寂了一年。如今终于证实，“孩子母亲为澳大利亚国籍”等传闻纯属子虚乌有，征收社会抚养费的程序也即将启动。天文数字般的“罚款”能否落实仍是未知数，而如何严管富人超生也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话题。

事实上，“八胞胎事件”曝光之时，相关部门已初步认定其触及违反计生政策、非法代孕、医疗机构涉嫌违规操作以及违背医学伦理等问题。舆论除了拷问非法代孕为何屡禁不止之外，更为关注八胞胎父母的“富商”身份，期待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调查结果。

虽然省计生委等部门对事件的追查跨度一年，时间上长了一些，但自始至终没有放弃，矢志维护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的尊严，应当给予肯定。而当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及处罚措施即将落实之时，事件本身所带来的警示依然值得我们去加以深刻分析与反思。

八胞胎事件提出的一个现实问题是，计生政策如何堵塞漏洞?从已知的事件部分细节来看，这对富商夫妇在番禺买豪华别墅居住，雇佣11个保姆照料八胞胎，长达一年时间竟然无人得知。如果不是一家儿童摄影连锁店高调以“中国首例八胞胎”作为代言广告而不经意泄露天机，富商夫妇的秘密何以让人得知?可见，没有日常的严格细查，计生政策的落实就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漏洞。

如何捍卫公民生育权利的公平正义，无疑是事件的又一个沉重的警示。从八胞胎事件的处理来看，按现有的政策，因为涉事人不是国家公职人员或事业单位、国企工作人员，唯一的处罚手段只能征收社会抚养费。虽然上千万的“罚款”已非小数，但对于拥有金山银山的富豪来说，未必伤及筋骨，且这仅是特例。对于更多富人、明星来说，超生一两胎的罚款只是九牛一毛。富人、明星屡屡超生，“有钱交罚款便了事”成为“惯例”，亵渎公民生育公平权，危害社会公平，相较于超生本身的负面影响更大，普通群众难以容忍。

显而易见，地方对非公职人员超生只采取征收社会抚养费加以处罚的手段，难免有“以罚代管”之嫌。而且，具体征收数额的调查和测算存在很大的变数。直白讲，这一政策有天然的局限性，就是对工薪阶层还算有一定作用，对富人、明星到底有多大震慑力则难说。因而，如何更严厉地处罚富人、明星的超生，急需有更有针对性的措施。

另一个必须更加重视的问题是，打击非法代孕如何更给力?卫生部2010年颁布实施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明确规定，“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但是，包括中介、医疗结构参与的地下代孕产业链一直存在，大有市场。八胞胎事件调查至今，代孕点在哪都还是个谜。两名代孕妈妈的生产地点除了查实一名在广州某叁甲医院之外，另一名的生产地点仍无法查找。可见，代孕市场的“水”有多深!

值得一提的是，国家对生殖辅助技术相关法律法规仍未完善，仅限于卫生部的部门法规，而且主要对医疗机构进行处罚，对相关中介机构和代孕妈妈缺乏明确的惩罚规定。因而，出台相关法规，加强伦理的引导，明确处罚措施和标准，加大非法代孕的惩处力度，已经不应迟缓。

罚“8胞胎”更应罚代孕机构

在这起事件中，提供代孕服务的医疗机构、相关监管部门等方面暴露出来的问题更值得关注。

“8胞胎”因其各种荒诞的现实和对法律规定的挑战，备受关注。被媒体曝光后，相关部门介入调查，到现在终于有了个初步的处理结果。“8胞胎”父母被罚款是意料之中的事，否则超生将成为富人的特权，于法于理都说不过去。至于最终会罚多少?是否会高达千万?恐怕还要看“8胞胎”父母的实际收入而定。

严格说来，所谓的罚款也只是征收的社会抚养费而已。也就是说，在“8胞胎”事件中，目前的处罚针对的只是超生，至于代孕、滥用辅助生殖技术等违法违规似乎并没有提及。然而在这起事件中，恰恰是代孕、试管婴儿等方面暴露出来的问题更值得关注。

医疗技术特别是辅助生殖技术的进步，为不孕不育夫妇带来福音，有统计数据显示，目前中国不孕人群佔比达10%左右，因而现代医术的进步可以弥补不少人的人生遗憾。但辅助生殖技术的商业化使用也带来了生育伦理及法律的追问：当技术可以创造“8胞胎”的神奇时，当试管婴儿与伦理亲情产生冲突时，我们该如何看待?相关法律又该如何作出相应的调整，来限制辅助生殖技术的滥用?

而更进一步的是，那些为8胞胎父母提供代孕服务的医疗机构，它们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人们隻知道“8胞胎”的母亲是在香港生产，有一名代孕妈妈是在广州某叁甲医院生产，还有一名代孕妈妈生产地点无法查找。至于在哪里代孕，孩子父母不愿意告知。

然而我们知道，目前在我国代孕是不合法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明令禁止实施代孕技术，对做代孕的医疗机构和医生，要“给予警告、3万元以下罚款，并给予有关责任人行政处分﹔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可是在“8胞胎”事件中，另外一名代孕妈妈的生产地点以及在哪裡代孕，却无法得知。这是否意味着，隻要“8胞胎”父母守口如瓶，那相关部门就无法追究那些非法实施代孕技术的医疗机构?这听起来实在很荒唐。

因而，对“8胞胎”事件的处理，不能仅止于征收抚养费了事。对非法为代孕妈妈实施辅助生殖技术的医疗机构必须进行处罚，同时还应弄清楚事件中有没有涉及代孕中介?如果有，也应一并处罚。毕竟辅助生殖技术不是有钱人的游戏，严禁代孕的法律条文也不是儿戏。

当然，在处罚“8胞胎”所涉违法违规机构之际，有关部门也应反思：对医疗机构辅助生殖技术的使用有没有监管到位?对代孕中介，特别是媒体曾经报道的“卵子黑市”的打击有没有力度?这些其实都是对监管部门的另一种追责。

与此同时，“8胞胎”事件所暴露的法规滞后现象也值得重视。代孕已越来越多，眼下公开打出代孕旗号的“专业网站”比比皆是，条件和价码也不再躲躲藏藏。然而目前国家隻有卫生部门的条令明令禁止代孕，而且沿用的还是2003年出台的规定，这显然已落后现实许多。如何尽快堵上这个法律漏洞，也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