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行业的气球效应
B:现在比较热门的一个话题,就是药价虚高。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来控制药品的价格?
W:我在几年前就说过,太多的问题都反映在药品价格上,而单纯的管制或者调控药品价格解决不了太多问题。因为药品价格同生产、流通、使用者几个环节都是密切相关的,所以我一贯主张:应该统筹进行药品生产流通体制改革和医疗制度的改革,这样才有可能把从上游到下游,一直到使用环节整个理顺、打通。如果单独就某几类药品进行价格调整,或单独就某一个环节进行调整,很难奏效。
大家都知道,药品从生产、流通到使用环节,这个机制、利益分配是连通的、是游走的,你很难仅仅就某一个环节解决整个产业链的问题。以前我提到一个“气球效应”,怎么理解?现在医院的“以药养医”,或者说药品收入结构、总量就是这么大,我们想改变它,我们从某一个点挤压它,结果是什么?就是问题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因为它是连通的,你别看我挤压这一点,这一点下去了,其实它是跑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们整个盘子——医院收入这一块并没有变化。这就是为什么你降了很多价,但是老百姓没有感觉到?这是个气球,你从这边挤,它从那边冒,实际上,它又膨胀起来了。所以未来我们还是要将生产流通和使用环节统筹考虑,才可能真正走上一个可持续、促进良性竞争的机制。
药品价格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药品价格涉及到方方面面。我还是那句话,太多的问题反映在价格上,但是仅靠价格又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
B:这个机制应该是由政府还是由第三方来提供这样一个平台?
W:我说这个机制,主要是从大的方面来讲,我们要从产业政策方面加以引导、规范,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政府直接包办此事。我们建议设立一个标杆,哪类企业应该怎么做,我才去鼓励你、规范你,我们一定要给企业一个很强的信号,并且把生产、流通、使用这些环节统一起来,只有这个信号非常明确,市场才会在你的指挥棒下来调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说堵疏结合,所谓堵疏结合,我们要承认市场里有很多好的企业,它想做大做强,它想规范,它想良性竞争,那么我们一定要让这些企业胜出。所谓堵这一块是说,确实有些医药企业靠一些不规范的东西去操作,那些东西我们要堵住。只有堵疏结合才能真正实现优胜劣汰,否则我们一味去挤压,并不能达到优胜劣汰的效果。如果政府信号不明确,市场信号失真,那么最终损失的肯定是消费者。
B:你曾表示国家新增财力既要补需方(病人),也要补供方(公立医院),这种看似平衡的做法就能保证公立医院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国家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公立医院既发挥它的“公益性”,又保持它的竞争意识,提高自身的服务和业务水平?
W:这几年,补供方还是补需方的问题一直是我们讨论的主要问题之一。我一直不变的观点就是,供方和需方要兼顾,而国家新的医改方案也是这样确定的。
首先,为什么需方(参保者)应该补呢?有人说,我们补需方的目的是想让保险机构代表我们参保人,形成集团购买力,然后集团购买力和医院谈判,通过谈判来压低它的服务价格,来制约它。我觉得,这个从理论上行得通,但现实是不可能实现的。原因何在?我们现在的医疗机构是政府部门的附属机构,换句话说,它不是市场主体,没有办法像国外那种完全的市场主体那样,在平等的环境中,通过谈判来互相施加压力。中国还没有形成这样一个环境,形成成熟的谈判机制,所以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这种不存在的机制去解决一个现实的问题。
之所以补需方,真正的原因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中国参保的或者说得到较好医疗保障待遇的都是有正式工作的、收入高的那类人。恰恰是那些没有固定收入或者说没有工作的城乡居民,他们没有保险。通过补助他们参保,这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给他们提供基本的保障,以达到在医疗保障上基本的公平,这一点是通过其他渠道很难实现的。换句话说,只有通过政府支持他们参保这种形式,才能实现人人有医保;而通过人人有医保,才能实现人人有一个基本的医疗保障。我觉得,这是中国短期内可以实现的。 B:那为什么还要补供方呢?
W:我一直坚持要补供方,要给非营利性的医疗机构补钱。它们的基本建设费用、设备费用,还有它们提供一些公共服务项目的费用,都应该由政府提供补贴。有人质疑,你主张给医疗机构补钱,那会不会补了钱,它们就没有效率了?我认为,因为这些机构从发起设立到运行原则,我们都给它们定下了“非营利机构”的标签,那么这些机构就应该提供有别于其他类型医疗机构的、在市场上可以购买的那些服务,即相对低廉、相对更多考虑社会公益、安全有效便捷的服务。注意,低廉不等同于低质,不等同于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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