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缘何举报
对于上述问题,陈玉祥已经进行了持续两年的实名举报。和别的举报人倾家荡产孤注一掷不一样,在见《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之前,陈玉祥还在实验室紧张地进行课题研究。他说,举报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因为我坚信他们的腐败都是存在的,而我的举报一方面是痛恨他们个人的霸道做法,另一方面是希望做点对湘雅有利的事情。”
陈玉祥也不讳言对田勇泉和陈方平个人的怨恨。2005年,前任院长陈主初被羁押长达半年,但最终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湘雅人中流传的一个说法是,陈主初险遭牢狱之灾与陈方平密不可分,而陈玉祥的爱人也是该次事件中的受害者。
陈的爱人在陈主初主政期间担任财务科长,导致其获刑的是银行账户上多了一笔一万元。陈玉祥及其爱人坚称“被人陷害”。据陈玉祥说,当时检察院以情节轻微希望领回单位教育,为此,他领着儿子给陈方平磕头,但未能打动陈方平。而“田勇泉副校长的说法则是,坐牢也是教育”。最终,其爱人被判缓刑,陈玉祥成了“劳改犯(长沙当地的说法)的老公”。
陈认为“没有问题的人也要坐牢”,促使他下定决心,要将“真的贪官送进监狱”。他的做法是实名举报,并用医院太平间裹尸布这种富有戏剧性的做法去引起关注,并请求相关部门以“诽谤罪”或者“破坏社会治安罪”抓他自己。
他说自己的胆量来自于“光明正大,不怕报复,敢杀我绝对是命抵命”。
更多的举报者并非出自个人恩怨,一位在湘雅工作过三十多年的老教授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湘雅被他们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感到痛心。”
12月13日,一位仍在湘雅工作的老员工下班之余顾不上吃饭,冒雨来见《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她说自己已经年届退休,斗来斗去都与自己无关。但再怎么说,自己的一辈子都在这所医院度过,而湘雅医院曾经给了她们这一代人太多的荣耀,她们不希望湘雅就此沉沦。
原监察科科长施晓红与陈玉祥一起实名举报后,经常接到恐吓电话。多数举报者选择在网上匿名发帖,“他们很多人都冒用我陈玉祥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怕,实际上有些材料并不是我发的。”
百年湘雅危局
时至今日,湘雅医院沉疴多年积重难返。肖平书记说,“很多人都担心被找去谈话,我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否则医院的工作没法正常开展。”
肖平与他的新班子面临的不仅仅是军心不稳的问题。新大楼问题层出不穷,一旦过了一年的保修期,所有的后果都将由院方承担。
接受采访的多名湘雅人认为,如果原有问题得不到解决,安定团结的局面就没有办法保证。
被打击报复的助产师卢毅力最终查明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过度的精神和社会压力,卢本人已经精神失常。
因为不被陈方平认为是自己人,部分中层干部被迫转任闲职,甚至提前退休。
此前,医院保安通过垄断票贩子挂号造成恶劣影响有待消除,而多名保安涉嫌非法限制小偷人身自由、抢劫小偷财务案件仍在审理之中。
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多年的人浮于事、沉迷于个人利益,医院的整体实力下降不少,这所曾以治学严谨、医术精湛而与协和医院齐名并有“南湘雅北协和”之称的我国最早建立的现代医院面临着尴尬的境地。
尽管没有详尽的统计,但湘雅医院内部一位老教授痛心地说,现在湘雅在一些领域的实力已经退出全国前十名。
另一位知名的教授说,所谓“南湘雅北协和”,实际上是南湘雅的学生创办了北协和,南边是爸爸,北边是儿子。在上世纪80年代北协和仍然很尊敬自己的“爸爸”。
“但几年前的一次会议上,协和医院的一位领导私下对我说,你们以后不要再说‘南湘雅北协和’了,就说百年南湘雅就行。言下之意,不要让北协和跟着丢脸。”这位教授调侃的语气中充满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