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北京等10余个大城市出现“血荒”,相关部门称天气寒冷造成街头无偿献血人数减少。本报记者历时两个月暗访调查,一个由“血头”操盘的贩卖血液网络浮出水面。利用北京一些村委会为完成“献血指标”出钱买血、“家庭互助献血”难寻亲友,“血头”组织大学生、民工、兼职工作者、甚至是河北村民卖血,从中牟取暴利。而这些诸多卖血者中,不少曾是无偿献血者。
3月31日凌晨3点,河北定州息冢村村口。
村民甄建国(化名)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大巴车,他要赶早去一趟北京。车接车送,一趟能赚300块钱。息冢村和相邻的流驼庄,百余名村民都报了名,大部分是妇女,还有几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这趟买卖不费什么力气,只要把胳膊一伸,鲜红血液顺着导管流入血袋里,钱就算到手了,“正规采血,绝对安全。”甄建国说。
在一张张登记表上,甄建国这些定州村民,工作单位都被填成“房山区长沟镇某某村”,每位村民的酬劳也由相应村的村委会支付。
这些村委会按人头支付的费用远不止300元,更多的钱被村委会与数百个甄建国之间的中介——一个个“血头”赚走。
司机知道,要乘车的人大部分是在校大学生和长期做兼职的人,里面还有那么一两个马上就要断粮的人,他们一个共同赚钱的办法——卖血换钱。
3月31日早6点,一辆北京牌照的金杯车驶过大钟寺地铁口,司机熟练地将车停在地道桥的上桥处等待。半小时后,这辆金杯载着10余人前往百里之外的房山长沟镇。
司机并不介意将要坐车的人是谁,家在哪里。但他知道,要乘车的人中大部分是在校大学生和长期做兼职的人,里面还有那么一两个马上就要断粮的人。这些人有各自的圈子,除了打零工赚钱外,还有一个共同赚钱的办法——卖血换钱。
10分钟后,小张钻进了金杯车。带他来的是一个20多岁的东北男子,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3名献血者,均在20岁左右。
小张在一家网站工作,平时上夜班。他和女朋友都在北京打工,两人每月加起来的工资约有五六千元。他们想尽快在北京结婚、买房,但手里没有积蓄。之前一天,他打通朋友的电话,希望献血换钱。对方报价,400毫升血350元的价格。
一年前,小张是名小“血头”,介绍一个人卖血可以从中抽成一两百元。“这回还让我带人,多少人都行,估计现在的血活很好干。”小张说,现在只想有时间就自己干,“只当去血液中心献血,还有钱赚,但是介绍别人觉得有点缺(德)”。
几分钟后,又有6人上车,其中有一名20多岁的女子。
这名女子向同车人要了一支烟,坐在副驾驶上点着。她自称还在上大学,自己每月一千多的生活费,不愿和家里多要,之前偶尔会无偿献血。这是第一次卖血换钱,介绍人告诉她,是正规的采血车抽血,保证没有危险。
6点40分,正当金杯车准备发车时,又有11个人随一名身背挎包的男孩走到车前。“坐不下了,你打电话让他们(血头)再包一辆车吧。”司机喊了一声,金杯车开动。
一路上,车里人侃侃而谈。
定州血客
最近一年来,定州当地经常有人被拉到北京卖血,400毫升给300元到350元。每次北京有人要血,“血头”都会挨家挨户找人。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金杯车开进房山区第一医院长沟分院。
半途中,一名20多岁的男子,上车将这些卖血者的身份证收走,说是要填写献血表,“现在管得严,只报身份证号不行了。”
此时的长沟分院大院中,已经有一百多人站着等候,其中就有甄建国和他的老乡们。
两辆河北牌照的大巴车停在院内,大巴车上的人来自定州市息冢乡息冢村和流驼庄,还有几十人自称来自河北固安。
其中几名妇女说,最近一年来,定州当地经常有人被拉到北京卖血,400毫升给300元到350元,当地的组织者就是几个村里人。每次北京缺血,他们都会挨家挨户找人,有人负责派车接送。
对甄建国来说,卖血换钱并不是第一次。
十年前,他就曾自己坐车跑到北京,献了400毫升血,换了100块钱。
如今,他的邻居就是一名“血头”,不但钱有着落,还有车接送,价钱也涨了200元。
甄建国不在乎把血献给谁,“给钱就行”。除了卖血赚钱,他也乐于帮忙联系其他卖血者,帮村里的“血头”找人,提成是每个人10块钱。
这群卖血者中,带队的是一名叫做吴林弟(音)的村里女子,也随车赶到北京。
她自称从事组织人卖血一年多了,今年年初,她就曾组织过两车人来北京卖血,“记不住去的是哪儿了”。
吴林弟说,在当地像自己这样的小“血头”很多,他们只负责在附近村里找人,并不负责联系买家,这由上游的大“血头”去办。他们从每个成功卖血者中抽成几十元,“旁边村前两天刚走了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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